突破來的猝不及防。

在賭鬥的第二天, 顧卿在院子裏進行例行的每日畫符的時候, 忽然就來了靈感。那一瞬間的頓悟，讓顧卿覺得自己可以動手了。

急匆匆的向謝玨把符紙朱砂都要回來，而後，在謝玨的註視下, 顧卿動筆了。

很奇怪。

明明之前已經把枯木逢春符練的相當的流暢了。但是這一回, 顧卿落筆的時候，卻顯得有些緩慢, 有些凝滯，仿佛是初學者一樣。

隨著顧卿一點一點的畫符, 她手上似乎有了一層無形的壓力，阻止她繼續畫下去。但是她還在咬牙繼續著。

顧卿的周邊，起風了。

謝玨註意到, 外面根本就沒有風。這風, 居然是從顧卿的手裏慢慢擴大開來的。

風越來越大，然後，形成了一個氣旋，把周圍的花草樹木都吹的歪倒。如同一個龍卷風一樣, 顧卿就在龍卷風的中心位置。

謝玨想要沖進去, 但是, 周邊的靈氣似乎表明顧卿那邊並沒有失控。他怕打擾的顧卿這一次嘗試, 所以也只是暗暗的戒備著，隨時準備沖進去把顧卿給拉出來。

還好，一切順利。

風, 漸漸的平息了。

整個花園卻有了巨大的變化。

原本周遭的花花草草被靈氣蘊養的很好，青翠欲滴的。但是，這場靈氣龍卷風過後，花木雕零、百草枯萎，就連旁邊種著的已經有十多年的幾棵大樹，都落光了葉子。

顧卿的面前，一張符紙停在空中，散發著一層綠色的光芒。

顧卿懂了。

枯木逢春符，雖然可以讓一個人“枯木逢春”。但是，這也是需要一定代價的。

就像能量守恒定律一樣，讓一個生病或者受傷的人，靠著一張符紙恢覆到身體最佳的狀態，那需要強大的靈力和生命力。而這些，就需要從別的東西身上掠奪。

顧卿的這張符的成功，而是靠著把整個花園的所有植物的生命力，全部吸收才得到的。

在符箓完成的一瞬間，顧卿能感覺到，自己身上的功德之力被消耗了一部分。

想來也是，用枯木逢春符去救人，但是同時，也害了這一園子花草的命，有傷天和。天道降下的懲罰應該是被顧卿身上的功德抵消了。

這樣一來，枯木逢春幾近失傳，並且幾個符箓大家都表示不會，或者不願意，或者不能畫的原因就可以解釋了。

——畢竟一張符就需要掠奪這麽多生命力，非親非故的，沒有足夠的代價，沒有人願意承擔這麽大的因果，還要消耗辛苦得來的功德。

也幸好，顧卿進入玄學界以來，靠著幾件大事積攢了不少功德，否則這符還真不一定能畫出來。

迫不及待的。

兄妹兩個拿著枯木逢春符去找了謝望朔。

謝望朔當時還在看著拿回來的烏金盤龍爐，沒有反應過來。

顧卿這段時間一直致力於畫符，他也是知道的。

猜也能猜到，這是為了他這個當爹的。所以，在顧卿前段時間比較焦躁的時候，謝望朔才會特意拉著顧卿學習琴棋書畫，想要分散她一些註意力，免得太過專牛角尖有了心魔。

但是，這就成功了？

謝望朔原本還想著，他這個年紀，都等了二十多年了，或許，一輩子就這麽當個普通人了。即使聽過顧卿說要治好他，他也以為，至少需要再等好幾年。

這一刻，居然這麽快就到了？

謝望朔的眼睛裏有點濕潤。

顧卿有些擔心，畫了那麽久，只成功了這一張，沒辦法先做實驗，也不知道會有什麽效果。

反倒是謝望朔，表示他半點都不擔心。既然符都畫出來了，怎麽能因為害怕結果就不用了呢！

結果再差，也總比他這樣，需要每天一張潤雨符來維持現狀的好。

用了枯木逢春符的效果，顧卿沒有直接看到。

顧卿看到的，是開門後大汗淋漓但是，沈屙盡去的自家爸爸難掩的笑容和眼角的淚花。

——謝玨和謝望朔一致表示，顧卿不太適合看到符箓使用時候的畫面，把她攔在了門外。

一則，謝望朔傷在丹田，使用枯木逢春符的時候需要衣衫盡褪，將符箓貼在膻中穴的位置。

謝玨和謝望朔父子兩個大男人倒沒什麽，顧卿是一個大姑娘了，即使是血親，對於這個還是回避的好。

二則，使用枯木逢春符的結果不定，他們害怕，如果出現什麽不好的後果，或者過程之中過於痛苦，顧卿會因此感到自責，所以一致的把顧卿攔在了外面。

好在，結果是好的。

※※※

姜墨言也找時機和謝玨談了有關於邪神碎片的事情。

具體談了什麽他們沒說，但是談話之後，整個異象部明顯的，更加忙碌起來了。

很快，顧卿就接到了一個新的任務。

渭市出了一個厲鬼，請求總部支援，派人過去解決。

——當然這是明面上的，實際上，是要借機探測一下，渭市毗鄰的長安市是不是藏有邪神碎片。

姜墨言也和顧卿一起來了。

渭市傳來的任務，顧卿看過之後，其實是不想接的。

這是一起惡性事件。

而其中的那個厲鬼，其實是受害者。

故事，要從渭市的一所初中說起。

這是一所私立學校，因為其強大的師資力量、優美的校園環境、多樣化的學生特長培養以及……高昂的學費，被戲稱是一所貴族學校。

想也知道，既然被稱作貴族學校，能進這個學校的學生，都是非富即貴的。

學校裏的學生，也因為優越的家庭環境有各種各樣的問題。最多的，就是那些整天嚷嚷著“我爸是某某某”的刺頭兒。

而那個所謂的厲鬼，在死之前，就這所學校的……老師。

她的死因，充滿了荒誕和戲劇化。

她的名字，叫做谷雨。

谷雨死的時候，已經二十八歲了。不知道什麽原因，或許是沒有找到合適的，或許是想把所有心力放到她所鐘愛的教育事業上，她還沒有結婚，也沒有孩子。

在這所貴族學校裏，谷雨是有些格格不入的。

她重視分數，重視升學率，對校規校紀的遵守也很註重。但是，在這個學校裏，因為遍地都是有權有勢人家的孩子，是打不得，罵不得，管教不得。

有時候人家反過來罵你，你還得笑臉受著，太累了。

相比於其他老師已經完全放棄了，得過且過，只為了高額的工資。谷雨還太理想化，還在嘗試著糾正一些學生的錯誤。

所以，即使谷雨有著一張挺漂亮的臉蛋，她還是很快，在學生心中完成了從女神到老巫婆的轉變。

那天，

她的班級裏，有四個男生偷偷翻墻跑了出去，玩到半夜才翻墻回來，被巡邏的警衛抓了個正著。

警衛是不會教訓這些個看著就吊兒郎當的男生的，他只是記下了他們的名字和班級就放他們回去睡覺了，然後把這件事情告訴了谷雨。

如果是其他的班主任，可能說上幾句或者直接當成不知道，事情也就過去了。

一向就很重視學生安全還要校規的遵守的谷雨當然不會無視這個情況。

這四個男生，正好是谷雨班級裏的刺頭，平時的時候，不愛學習、上課吵鬧、欺負同學、拉幫結派……樣樣都占齊了。

這一回，居然還敢偷摸著半夜三更，翻墻跑出學校！

放學之後，谷雨把四個男生留下，叫到了辦公室。

剛開始是苦口婆心的勸，發現四個男生都滿臉的毫不在乎之後，谷雨就開始了數落。

其實，這也算是激將的一種。好言相勸不聽，有時候適當的刺激，反而能讓這些中二時期的小男生產生一些鬥志，這是谷雨在以前工作的學校裏學會的。

但是這一次，谷雨選錯了對象。

從五點到六點，就她一個人在不停的說，面前的四個男生，剛開始還敬她是班主任，不回嘴。

等過了一會兒發現，谷雨還是說個不停，把他們貶低的不行，加上肚子餓了，火氣大了，就忍不住開始反駁了。

雙方由開始的小爭執逐漸演變為了大吵。

這個時候因為是下課吃飯的時間，所以辦公室裏，除了谷雨和四個男生，也沒有其他人。

都是從小家裏捧著長大的，受不了委屈。

因為谷雨端著班主任的架子，一直絮絮叨叨的講個不停，說的都是他們四個怎麽怎麽不像話。

其中一個男生憋的狠了，終於怒氣湧上心頭，抄起旁邊順手的東西，往谷雨身上就是一砸。

這一砸，把谷雨砸得楞住了。

同時，也誘發了那四個男生的心裏的惡魔。

是啊，他們憑什麽，要忍著這個女人呢？就因為她是班主任嗎？可是，她還不是打不過他們？！

砸了第一下，就有第二下第三下。

就在這個辦公室裏，四個男生，暴打了他們的班主任谷雨一頓。

沒有絲毫留情，打的時候，他們還在不停的笑著、罵著。

而後，等到他們打的滿足了，又想起自己肚子餓了，就放下手裏的工具，施施然的走出了辦公室，順便還關上了辦公室的門。

留下谷雨一個人，躺在冰涼的地上。

然而。

因為這四個男生，下手的時候不知輕重，有幾下，其實打中了谷雨的頭部。

她腦出血了。

谷雨，當時是被打的昏迷了，所以沒辦法求救。

四個男生，相約著一起去吃了頓好的，也從來沒想過，要給他們的班主任叫輛救護車。

等到谷雨被發現的時候，已經遲了。

來辦公室裏的同事，看到的就是一片淩亂的辦公室以及……谷雨滿是傷痕的冰涼的屍體。

這案子破得很快。

因為現場沒有做任何的處理，警方一下子就鎖定了兇手，是那四個男生。

但是，他們是未成年人。

他們口中申辯著，他們不知道會這樣，是不小心打到了老師的頭，當時只是太過於憤怒了……

在家裏父母們等運作下，即使谷雨的父母對判決並不滿意，即使有著社會輿論的壓力，這四個男生判的也並不是很重。

先進少管所，然後家裏再運作一下，說不得，不到一兩年就可以出來了。

事情也確實像預料的那樣。

那四個男生在各自父母的運作下，早早的從少管所裏出來了，現在被送入不同的學校。

過去的事情，沒有對他們造成一絲影響。

但是，最近一段時間出現了怪事。

這四個少年，一個接著一個的遇害了。

哦！也不能說是遇害。畢竟，警察查的時候，他們一個個的全都是意外死亡，沒有一絲他殺的痕跡。

可是他們的父母不相信啊！

哪裏會有這麽巧合的事情，他們的孩子，相繼出了意外。

這些事，不是人做的，那就是鬼做的！

能把他們四個聯系在一起的，想來想去，也就只有谷雨的那件事情了。

前面也說了，四個男生家裏，都是非富即貴，所以卷宗很快就提交到了異象部的手裏，然後被當成任務由謝玨指派給了顧卿。

這四人的父母，這次把顧卿請過來，就是想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如果真的是谷雨成為了厲鬼害人，他們希望顧卿能將之鏟除！

現在，四個男生裏，其中有三個已經遇到意外身亡了，最後一個，雖然遇到了車禍，但是僥幸保住了一條性命，人卻癱瘓了，現在還躺在醫院的床上不得動彈。

……

“啊！！！好麻煩啊！”看完整個警方提供的資料，顧卿更覺得，那四個人都是罪有應得了。

“怎麽？不想去完成這個任務？”姜墨言問道。

顧卿點了點頭，“總覺得自己如果這麽做了，有種在助紂為虐的感覺。”

隨即又想起來了，眼前的這一位，可是堂堂陰陽巡察使。

於是顧卿向姜墨言問道，“你做陰陽巡察使的時候，有沒有遇到一些不想抓的鬼？你又是怎麽做的呢？”

對此，姜墨言正色道，“其實，如果想要幫他們，最好的辦法還是盡快把他們帶去地府，在閻王面前，有冤申冤有仇報仇。否則，等他們殺了更多的人，抑制不住心裏的暴虐，會引發更大的問題。”

看到顧卿失落的低下頭。

“不過……”姜墨言聲音壓低了幾分，“也有幾個，如果不親自報仇就無法超脫的，我會定下契約——他們可以去報仇，但是報仇過後，必須回地府接受厲鬼害人的懲罰。倘若中途有濫殺無辜的傾向，就地格殺。”

顧卿點了點手上的資料，“那現在，想要確認是不是谷雨的鬼魂作祟，就只能先去看看最後活著的那個男生的情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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